穆鳶的話讓芊芊猛地打了個哆嗦，她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。

在瑞王府中，即使宋婉言如今不覆當初，但是她也依然是主子，芊芊即使再得到蕭宇承的信任，也不過是個奴婢。王府內本就是等級森嚴的地方，行差步錯便是傾身不覆。芊芊幾乎絲毫沒有猶豫的轉身就跪了下去，直直的對著穆鳶，扣頭道：“奴婢知罪，請王妃責罰。”

穆鳶卻是笑了笑，道：“你瞧著便是王爺面前得寵的宮娥，不然不會懷有美玉。”

芊芊下意識的捂住了腰上掛著的一塊羊脂白玉，抿起唇角，一言不發。

穆鳶甩了下帕子，從芊芊身邊走進去，而釋空跟在她身後，穆鳶站在屋子中瞧著芊芊，笑著道：“你既然是王爺面前的得意人。我也不會多難為了，想來也是一時的氣惱了慌不擇法，倒是情有可原。”說著，穆鳶聲音頓了頓，而後在芊芊似乎松了口氣的時候方才淡淡道，“回頭你自己去暴室領了無杖便是了。”

芊芊的神色一凝，幾乎是馬上的就有了憤恨的神色，不過轉瞬就被她自己遮掩了去。

五杖，聽著是不算很多，但是卻是極為丟人的事情。在大周，大戶人家懲罰奴才有不少門道，瑞王府則是照搬了宮中的那一套，甚為細致。對待宮娥比對待太監要來的好一些，但是也是有不少懲罰的手段的。

罰俸，鞭笞，杖責。掌嘴，種種都是各有各的苦楚。

其中最為嚇人的卻不是打在身上的，而是掌嘴，那可不是穆鳶上輩子在電視裏瞧見的那種直接擼了袖子打巴掌，雖然看著爽，但是累得很，宮中的主子們一個個身嬌肉貴的哪裏能受累了呢？掌嘴便是用了板子，打有品階的用玉板，尋常的宮人便是竹板，直接打在嘴巴上，立到即使不重也能打的人頭昏眼花，基本上十板子就能把牙打落，而打落了牙的宮人往往活不長久。死也只是早晚的事情。

杖責雖然比不上掌嘴，但是對芊芊而言卻是羞辱的很。杖責可是要被摁在椅子上打的，非讓人瞧了笑話不可。

穆鳶是王妃，是主子。哪怕現在下令把她直接杖斃芊芊也不能說什麽。本以為她的意思是看在蕭宇承的份兒上對她高高拿起輕輕放下，哪裏知道穆鳶居然還是要打了她的。芊芊憋了一口氣，卻是上不來下不去，登時臉色就難看了起來。

常遠也是跟了來的，門外聽到這番話，心下卻是嗤笑一聲。

這個名叫芊芊的女子跟著蕭宇承的時間可是沒有自己長久，但是因著老是為了蕭宇承做一些隱私的事情，上不得臺面，但是卻是火速的躥紅了起來。只是這芊芊只怕是不知道，她做的那些都是常遠公公自己不願意做的，而蕭宇承也知道常遠的謹慎小心。不逼迫他，方找了旁人。

常遠很清楚的知道一點，有些事情他是一定不會碰的，那些損陰德的事常遠不會做，恰恰因為不會做，或許不能像是芊芊這般火速的躥升，但是卻能過得長久。

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，宮裏的這種事情太多，常遠早就看得通透。

可是想得明白不代表常遠公公能夠不小心眼的不嫉妒，事實上他很嫉妒芊芊，眼瞧著蕭宇承寵她護她，常遠哪兒有不眼紅的？

而且常遠公公看得很明白芊芊那點子小心思，她心儀蕭宇承，可能自己還以為別人看不出，卻不知道除了她自己個兒，只怕整個王府都知道了。常遠只笑她不自量力，如今瞧著她被穆鳶責罰，心裏更是幸災樂禍。不過常遠公公有一張胖臉，肉擋住了多餘的神情，只管進門，在經過門口的時候看了芊芊一眼：“楞著幹嘛，還不跟王妃娘娘謝恩？”

芊芊這才不情不願的叩了個頭，也不多說什麽，便是起身離開了去暴室，一路上面容變幻，卻最終歸結為了惱怒憤恨。

穆鳶卻是沒有心情去思量芊芊有什麽旁的情緒，只管笑著坐在椅子上，瞧著依靠著床架的宋婉言。

宋婉言還在楞楞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，裏面的女子皮膚光滑細膩，美貌一如當初。

穆鳶則是笑著瞧著，但眼睛卻是慢慢的轉到了一旁。

立在不遠處的宮娥矮了矮身子，輕聲道：“桑羅參見主子，主子吉祥。”

穆鳶笑著點點頭，很滿意桑羅的一番表現。

她早早的就讓桑羅到了西跨院，而在釋空作法時，讓桑羅施了法術，把宋婉言的容顏恢覆當初。對桑羅而言並不算難事，左右宋婉言的臉也是因為穆鳶的一道黑氣故而無法痊愈，即使再多的天材地寶都沒辦法讓它愈合，雖然後來穆鳶撤掉了法術，卻依然讓宋婉言苦不堪言。如今桑羅卻是來了以後在宋婉言一聲尖叫中治了她的臉，而後便是喊了那麽一句話，引來了人。

穆鳶手指尖輕輕地點著桌面，沒有說話，只是看著宋婉言，神色平淡。

桑羅施法的時候必然會帶來一些鬼氣森森，穆鳶根本沒有遮掩自己身上的氣息，似乎是篤定的釋空根本不會追究一般。而結果也是正如她所料，釋空直接就找到了西跨院，來到了宋婉言的門口。而宋婉言猛的恢覆的容顏不僅僅是芊芊懷疑，如今即使是常遠看到了也是瞪大了眼睛，完全難以置信的模樣。

穆鳶笑了笑，看著站在身邊的釋空道：“只怕法師找錯了地方，這位乃是王爺後宅的侍妾，剛剛生產了孩子的，怎麽會有什麽邪祟？”

釋空一楞，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指代何人，卻是讓穆鳶一句話把帽子壓在了宋婉言身上。

常遠卻是後退了一步，畢竟邪祟這種事情誰都會覺得害怕的，他又看了看宋婉言的臉，那張臉孔俏麗非常，按理說女子懷胎生產後面色多有不好，多又發福長斑，可是瞧瞧這位宋姨娘，哪裏有丁點的不好？分明是太好的，好的詭異。

這般事情只有兩種可能，一種是神跡，一種是邪氣。

穆鳶的話直接讓常遠想到了後者，這面色也就跟著不自然了起來。上序找圾。

釋空沒有說話，出家人不打誑語，那陰森鬼氣確實是從這裏出來的沒有錯誤，但是到底是不是她……釋空雙手合十，搖了搖頭道：“請恕貧僧道行不深，著實是瞧不出個真章來。”

穆鳶要的就是他瞧不出來，只管笑著站起身，信步走到了床前。

宋婉言剛從震驚中清醒一二，眼睛裏卻還有些混合了驚喜和莫名的神色。穆鳶瞧著她，而後輕笑了笑，伸了手去直接捏住了女人的下顎。

宋婉言吃痛，卻是被穆鳶直接捏起了臉面。

穆鳶瞧著她，突然微笑起來，輕聲道：“宋姨娘倒是好顏色，上次我賞你的珠子可喜歡？左右不甚名貴，倒不如磨了粉，塗在臉上，”說著，穆鳶聲音頓了頓，“也能護著這張臉蛋的。”

宋婉言先是一楞，繼而定睛看了看穆鳶的臉面，這才認出來穆鳶是何人。

一時間，宋婉言歡喜盡去，臉上全然是戒備，動了動身子想要掙脫，卻被穆鳶捏的更為用力。

穆鳶笑著看她，眸子清冷，語調輕緩而又輕微，卻是對著身後的常遠道：“常公公，去回稟了王爺，就說他的美妾姿容妍麗，我喜歡得很，便是留了人伺候著，還望王爺恩準。”

常遠腳底抹油的一般就跑了，宋婉言還有些搞不清楚情況，可是看到穆鳶說是留下來給她的人選時，便是擰了眼目。

那立在身邊的，可不就是早就應該被剁了手戳了心的“秋言”！

秋言似乎也感覺到提起了自己，擡了頭，對上宋婉言的眼睛，微微一笑，那張尋常的臉面上透出了一股死氣，森然淺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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